海滨城的晴天

Maya的瞳色很浅,像透过玻璃珠看的阴天

【青也】桃花酒 一发完

毕业了在上学的地方吃的最后一顿饭
(T▽T)刚好跟约稿的妹子擦肩而过
没逻辑没精校,看着开心

以下正文:

诸葛青进了商场开导航。转了三圈后傻逼玩意儿叫嚣着“前方五十米到达目的地”歇了菜,重启数遍死活还是这句话。大热的天中央空调都消不去一身黏腻。精致男孩扯扯领子烦躁地摁灭手机,转头四顾看见旁边意大利冰淇淋专柜里某口味绿油油的颜色十分沁凉,脑子一热便走上前:
“劳烦,一颗榛子巧克力,一颗薄荷。”
顺手向旁边一脸敬畏的情侣比了个轻巧的小心心。
就在他满嘴奶味牙膏怀疑人生的时候,心心念念的救星括弧害他跑来这一遭的罪魁通了电话过来。
『你干嘛呢?』
“还不是你选的什么鬼地方导航都找不到?”
『……我说你站那干嘛呢?』
“啊?”
诸葛青又张望了一圈,发现刚刚路过无数遍的小桥流水假景之上晃晃悠悠悬着一块做旧的木牌,牌上小篆娟秀书写着四个字,拼凑一起赫然就是方方苦寻二十分钟无果的约定之地。
而与自己邀约的人就站在门口,手机举在耳边,满脸黑线看着他。
诸葛青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挂断电话眯着眼睛扬起熟练的狐狸笑欢快地迎了过去:“哎哟三少爷亲自出门迎接真是折煞小生了小生哪儿担待得起呢~”
“再不出来我怕某戏精要广播找人了。”王也无语地领着他往里走,“我就奇了怪,诸葛村弯弯绕绕的困不住你,见天儿地来了商场怀疑人生?”
“我家那绕,绕得有讲究。哪像这里头,中西结合南北混居,前边卖烤鱼转弯冰淇淋。您老瞅的地方走的还是婉约风,名头不小,牌子竖起来还没我胳膊高……”
“你丫不能算吗?”
诸葛青顿了顿,脸上漾着高深莫测的笑意掩饰实际的失策:“冰淇淋要吗?”
王也瞥了眼没有巴掌大的小纸盒。黑棕混着青草绿,融化的糖水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邪恶气息:“算了吧,小道修行不够化解不了。”
“这不伤我心吗,我都舀半天了。”
“这仿佛中了毒的颜色也就你能咽下去。”
“唉的确失策,应该尝尝再要的。”诸葛青生无可恋地含了一最后口,扔掉盒子跟在后面踏上店内刻意修建的画舫,“你运气不错?他们家船座可不好抢。”
“三倍预约金。”
“……谢大佬包养。”
“还不是你个狐狸说的来他家不坐船根本没意义?”
王也把菜单推给他,自己戳开微信扫码点餐。诸葛青支着脸,不动声色地眯眯笑,偷打算盘的小模样活像只盯上大餐的狐狸精:“道长这打扮风骚啊~”
“唔?”
“这里。”狐狸点了点颈侧。王也顺着他的动作摸过去,触到皮革的质感恍然大悟:“噢。碧莲的意思。”
“张楚岚?”诸葛青闻言一愣,微微撑开的眼缝掠过一道冷光,意味不明,“他?送你项圈?”
当事人不以为然地嗤笑:“得了吧,指望那抠门玩意儿?这我自己买的。”
“……你还真是体贴,玩游戏都要自己动手备道具。”
“不是你想的那样。”
“道长知道我在说什么呀~”
“会所里什么没见过?”
“啧啧三公子私生活挺丰富。”
“少拿我寻开心。能有你丰富?”
王也无奈地搓了搓脖子,埋头继续研究菜谱。背景里小曲儿咿咿呀呀地唱。这网红店做的是当地传统菜,味道口碑比不上百年老店,但胜在景好,卖的也是这氛围。甭管商场深处还是闹市街边,通通搭了个古韵古香。白砖黑瓦,青石板路,潺潺流水上还落了个能一步跨过的小拱桥。静止的桃树,拴着木质餐牌的酒家。墙边四人小桌也要做成风雅隔间,一间靠着一扇花窗。店里没有顶灯,凭各间里笼火照明。灯是纸灯样,做成千百形状。店里还能分两层。梯为木梯,台阶高,扶手潮湿斑驳。楼上多为大桌,武侠剧里经典的小客栈布置。
景是北方老城老景,却拼凑出江南水乡的婉转。诸葛青见人没有深聊的意思,于是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探出画舫张望。吊顶的装潢挺有讲究,只是配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得人寒意幽幽,让这正宗水乡生长出来的男孩子炸着毛搓了搓手臂,语气中不无抱怨:“唉老王,你说这小店也够邪门,好好的干嘛吊着两副棺材,打眼一看怪瘆人的。”
“……荷叶荷花烂漫秋,鹭鸶飞近钓鱼舟。”
“啊?”
王也叹了口气:“那是小船。”
“……”
干咳:“话说你特意召唤我过来,就为了吃顿饭?”
“来喝他们这里的酒。”
诸葛青听得稀奇:“怎么辟谷收性的道长今儿个青睐上了这黄汤?”
王也:“……我就一好奇……”
“没见你往这方面好奇过啊?”
“甭搁我这儿寻开心,它宣图好看行吧?”
“行行,能有什么不行的?”诸葛青打着哈哈把菜单推回去,“我要份石锅鱼好了。看排名挺靠前。”
“成。喝点儿什么?”
“怎么着,六杯呢,道长一口都不给我留啊?”
“唉一杯一口尝个鲜,就为这来的,你还偏在后面分一杯羹?”王也啧声道,“要不我再加一份?”
“算了随便选碗汤吧。”
网红菜馆主打六味花果酒,也算他们家特色。独点一盅够喝三口,不痛快,也着实单调。于是推出套餐一组六杯,位列菜单最末,口味齐全杯盏讲究,人气居高不下,花名曰“诗情画意”。倒依了现代小青年附庸风雅的心思。
菜是热的,主食向来最慢,于是王也刚刚提交订单,诗情画意就先摆了上来。一排六个玻璃杯,酒色深浅不定,各自氤氲着迥异的香气。诸葛青老家也有花果酒,于是支着脸一杯杯拿到近前,好奇地嗅。
王也拈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杯闻了闻,觉得还行后放心地抿了一口。舌尖被酒精麻住一时没啥特别反应,可等他咽下去,辣味混着涩意瞬间涌上舌根,泛着最惹人厌烦的酸苦,难过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我了个艹……”
诸葛青瞄了眼酒架上的标签:“玫瑰的。”
“玫瑰茶没这难喝啊!”王也苦着脸一饮而尽。诸葛青闻言摸了摸下巴……
“你还喝玫瑰茶?”
“我妈喜欢。拿错过几次杯子。”说着他如法炮制解决了下一杯,落得个一模一样的结局,“卧槽这杯更难喝!”
对面看得目瞪口呆:“你说你又不好这口干嘛非跟自己过不去?”
“说好的临走之前来拔草……”
“你那小量……”
“这不叫了你在旁边看着?”
诸葛青顿了顿,唇角弧度意味深长。那头王也浑然不觉地挡着嘴找壶倒水,满脸苦大仇深:“妈的真难喝。”
“……你尝一口给我也行啊。”
“都说难喝了再给你,算什么事儿?”小道长狼狈地掩着嘴,被酒气一呛两颊都熏成粉色,“花酒都这样吗?”
“你不喜欢不一定我不会喜欢啊。”诸葛青噗呋呋忍笑,“可能吧。花瓣这玩意儿,不放点佐料就是不禁吃。”
王也拍拍脸颊。酒意反上来烧得他眼眶发热,鼻腔都冒着辣火。好好一杯桂花酒,香气没闻见,尽是苦而不甜的怪味。客户体验极差。诸葛青见他实在纠结,研究研究剩下四种,撇开下一杯花酒,落上个熟悉的名头:“你试试这个。”
“这什么?”
“青梅。”
“哟,这晴空万里的准备跟我煮酒论英雄啊?”王也咯咯笑出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
诸葛青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别闹。这甜的,入得了喉。你先尝尝,别又一口闷了。”
小道长撇撇嘴接了过去。
“唔……”
“怎样?”
“唔,还行。”王也眨眨眼,不禁又抿了一口,“虽然有青梅那股奇怪的回味,但还不赖。”
“果酒甜。”
彼时龙利鱼已经端了上来,滚热的石锅烫得翻着芡儿的浓汤咕咕噜噜,辛辣的香气闻得人心满意足。诸葛青按住他还想再抬的手,斥道:“你别喝这么快。本来酒量就不怎么样,又没吃饭。一会儿小心胃也跟着难受。”
青梅酒只剩了一半。小公子恋恋不舍地放下杯子,意犹未尽状:“真的挺好喝的。”
“是是是。”
“你尝尝?”
“就这么一小滴我还值当再换个杯子吗?”
“又不嫌弃你。你嫌弃我啊?”
诸葛青翻个白眼,猛然欠过身去,就着他的手一口闷完。甜腻腻的浆液从舌尖滑过喉咙,青梅独特的香气漫上鼻腔。甜味太重了,已经不怎么像酒,就是杯发了酵的果汁。对这道爷“好喝”的标准有了概念,狐狸不禁痛惜起前两杯被嫌弃到死的桂花玫瑰。
王也左手拿的杯子,他顺势用右手接的。四指环过手腕叩在脉门上,引着那人倾杯所以收紧,贴合得能感受到经络的走向。掌心皮肤熨热,触之滑腻,酒已经喝干了,他嘴唇还贴着杯沿,堪堪沾着对方一段指节。
“你心跳得好快。”
“……我喝酒了。”
两人默契地一同放手。王也筷子伸向被芡汁裹成棕黄色的龙利鱼,鱼肉酥软,外焦里嫩,闻着呛,入口却是正好,让贪嘴的来客忍不住拿勺子刮刮黏稠的汤,拌在米饭里混着鱼肉咽下肚。诸葛青跟着尝了两块,好奇心始终拴在剩下三杯酒上,趁着金主埋头扒饭无暇顾及,偷偷摸了颜色最浅的那份往嘴里送。
“我要出国了。”
狐狸手一抖,酒杯落下磕上桌面。王也眼疾手快使了个乱金柝,将透明的液体尽可能挽救回来一点,凑嘴边尝了尝,觉得也就那样,于是任由剩下的酒滴摔落在桌面上。覆水难收。
“荔枝味也一般。唉。”
被这句话里谴责又可惜的语气唤回些许理智,诸葛青定了定神,平淡地问:“移民?”
“不至于。”王也摇摇头,“去跟我哥一阵。”
“先前只说要做行者看遍大江南北人情冷暖,怎么俩月没见,想跑这么远?”
“别提了。我就算有这念头,也没啥胡作非为资本。”道长落寞地搅米饭,“还不是家里逼的。”
诸葛青一时无言:“逼你去干嘛?留学?拓展业务?还是觉得山高皇帝远,能彻底断了你出世的念想?”
“嚯,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道长笑嘻嘻地打哈哈,乐了两声就停下了,眼神落在泛油光的筷子尖儿上发呆,“他们要我出去避一避。”
“……他们知道了?”
“……”
“怎么突然就……大萌没说最近……”
“不是。还有几波杂碎,时不时出面讨个嫌,但横竖他们不敢对普通人下手,翻不出什么风浪。”
“那……”
“是我的问题。”
“……什么意思?”
王也没有回答,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鱼肉,嚼碎了,咽下去,又喝一口水顺顺。他不说话,诸葛青也没催,耐着性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人瞬也不瞬看了半天,小道长可能总算撑不住了。他叹了声,放下筷,手指在喉咙前的搭扣上摆弄一会儿,把项圈摘了下来。
诸葛青觉得喉咙被扼住了。
王也颈根上有道伤。不深,不长,该是快结痂了,泛着死气沉沉的黑红,却狰狞地翻着口,无比恶劣,无比嚣张。
大堂很暗,服务生各自穿梭忙碌着,食客们天南海北地聊,热热闹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笼火幽幽,印上对面那人醉意醺然的脸颊,竟觉出苍白。
心脏抽搐般的搅动让诸葛青艰难地吞咽,桌底下攥紧了拳头:“怎么搞的?”
“碧游村。”
他低着头,眼眸撑开一道裂隙,语气毫无起伏,却浸透能阴出水的森然:“马仙洪干的?”
“不。”跑堂小哥端来腰花和拉皮,王也将项圈重新戴了回去,“还是那个人。”
“谁?”
“刚回北京那阵儿,那个晚上,我们分头行动。”
“……你说把你揍了的人?”
“嗯。”他挫败地扯了扯紧贴肌肤的皮革,依旧不怎么喜欢这致命处的钳制感,“那混蛋我看不透。三番五次偷袭,都是装成别人的样子,没法查,也不知道什么路数。去内景问,找不准核心所在,出来的结果很难差强人意。本想隐姓埋名到处走走养养伤躲躲风头,但是……”叹,“麻烦呐~”
“他又找来了?”
“不知道那家伙当初使了什么手段,两个月了,伤口还是这样。”王也没有正面接茬儿,“没胆子主动跟家里联系,偶尔爹妈坐不住了也不敢开视频。好歹撑了一个多月。把我爸惹毛了。”
王卫国那边一直防着他这倒霉儿子再上山出家,见人当初走得潇洒如今面也不露,越寻思越不对味,一着急一上火,直接下了通缉令。王老爷那手段玩谍战都绰绰有余,真想对付谁还不是一通电话的事儿?
“老头子找上门的时候我正睡得云里雾里的,直接……嗨,别提了。”他嚼着腰花苦笑,“早该找碧莲出主意,让家里人以为我有什么小年轻的怪癖,也比闹成现在这局面来得好。”
“……”
“他见我这样立马火了,逼问那人是谁,我靠我怎么知道?再说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让他出这个头不是?”
王也闷头扒饭。
“仇家没头绪,我又不肯让他查。左右僵持不下,于是他妥协了,答应不会插手,但要我保证能绝对安全……我哪保证得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泥人也有三分脾性,神佛都快怒了。”诸葛青慢条斯理地捣碎碗里的鱼肉,“要是我早揍爆你个瘪犊子。”
“嘿,大你胆儿了小狐狸?”道长反倒乐了,“差不多吧。最后我爹也懒得跟我掰扯,当面打电话知会了大哥,要把我送他那儿去。我要再不答应,他能直接戳给我妈。”
“……多久以前的事?”
“半个月吧。签证早办好了。我让家里给我点时间。这一走少说三年五载,要是回头再来一句既然都出去了那就顺便留个学……对吧?让我到处逛逛,跟这山山水水道个别。”
米饭已经扒得一干二净,王也倚在靠背上看着桌子发呆。
“兴许是这几次三番跑路跑得家里有心理阴影了,就给我一个月,想去哪儿可以,杜哥跟着,一个地方最多只准待三天。
“倒也不是没怨言。但我一小辈,把老王那样的人物吓成这德行,造孽啊。
“所以出国就出国呗。反正打定主意当行者了,去哪都是人堆,都有人情冷暖。
“也许这都是命。”
诸葛青没有接话。王也探身拿过另一杯,自顾自说下去。
“小时候除了你家祖宗,就数这里的事背得多。毕竟几代文豪啊。所以想来见识见识,也算追思一下童年。既然都来了,就想尝尝鲁菜。本来杜哥建议去聚丰德,结果昨儿个聊天正好你也来了,就随手搜了搜,找到这家网红小菜馆。地不地道另说,至少环境是真好,挺符合你骚包的气质。看他推荐菜也厚道,点一份,上六杯,五颜六色的,就是分量太少。换你估计米饭都没上来就没了……”
“……你醉了。”
“怎么可能不醉?”
“让你别喝这么急。”
“急不急的,我酒量本来就浅。”王也慢慢趴上桌子,淡漠欣赏周遭刻意堆砌的风雅,“以后出门了,异国他乡的,外人面前更不敢碰这劳什子。眼下难得放肆一回,有你在,不怕出什么事,也权当替我践践行。”
“……”
诸葛青闭了闭眼。酒菜已下大半,这点分量对于两个练功夫的男人不足挂齿,可眼下他一点继续动筷的欲望都没有。王也似乎说累了,也的确是晕,脑袋软软地侧伏在臂弯,含着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玩。
他看着那圈黑色的皮革,接合处的金属搭扣,简单的样式,简单得像王也这个人,若无其事地掩饰内里的伤痛和疼。
他看得疼:“这趟远行,兴师动众,你就没算一卦?”
“算过。”王也小口啄着手里的草莓酒,“算过家人,算过朋友,算过大势。”
“什么说法?”
“大同小异。”
诸葛青顿了顿,片刻后又继续埋头扒饭:“好啊。”
“嗯?”
“所以说有没有道长,对这世界影响都微乎其微?”
“不。”王也手指慢悠悠敲着桌子,“准确地说,是要我活着。
“只要我活着,在哪过日子没有区别。
“去了大哥那儿,父母兄嫂得以安心,觊觎绝技的可以死心。对内尽孝,对外灭了他人贪著,却也算积了功德……”
“那么敢问道长算了哪些朋友?”
诸葛青打断了他。
王也抬起脸,下巴支在手背上,眯起眼睛:“什么?”
“你说你的去留对朋友无甚影响。敢问道长是怎么问的?一个一个问的?还是只问了个笼统的‘朋友’?”
他半举着杯盏,眉头紧蹙:“怎……”
“你有没有算过我?”
他轻轻地问。
“……青……”
“你说我来到同一个城市是凑巧。
“不对。
“我是为了你来的。”
“……”
酒架已经空了泰半,只剩最后一根独苗苗寂寞地散发着香气。诸葛青也不管王也这心心念念的最后一口还没喝上,挑出杯子当面表演个一饮而尽。
酒是甜的,沾了个花的名讳,喝下去却是果子的味儿。骗人的。甜里面压着酒精的苦。说到底都是骗人的。什么酒啊,不过是发酵的果汁;什么果汁啊,喝下去一股股往上反酸水。说什么本店招牌星级菜品都是骗人的。退货差评。
“王也,我是算到你要来的。”
“……”
都说天命难违。
诸葛青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好事的长辈给他算过姻缘,结果出来端地是男默女泪。娃娃嘴甜长得俏,祸祸桃花无数,最后竟是跟一还俗道士跑了。
还强调,道士,不是道姑。
得知此事诸葛栱郁闷了好一阵。
当我儿子狐狸精呢?
于是罗天大醮的消息传出来,诸葛家一个个如临大敌。
罗天大醮在哪办?
龙虎山啊!
龙虎山是什么地方?
道教圣地啊!
想想那一山头的牛鼻子。
想想张灵玉。
诸葛家的老前辈们纷纷觉得自己心脏有些不好受。
怎奈孩子刚在内景受过挫,亟等着出这趟门证明证明自己实力。于是提心吊胆又算一卦,专门问自家崽子与龙虎山的缘分,知道名字的小道挨个提了一遍,还特别关照了一下天师高足。
萍水相逢。
一个个这才放心地送人到村门口。哎呀年轻人嘛,历练历练也是应该的。赢了证明孩子优秀,输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一山更比一山高……
结果没等大会结束,就先收到消息说,哥俩先后落败于同一位无名青年。不是张灵玉。不是张灵玉。不是张灵玉。
仔细一打听,那人武当的。
……完了。
其实姻缘的事儿其实诸葛青自己也知道,丁点儿大的孩子跟着爹妈姨婆一起担忧。归根结底倩女幽魂看多了,以为道家人都燕赤霞那样的,竖眉圆目大胡子,满脸横肉,正气归正气,但着实是凶。不在他大少爷的审美范围。
所以上了山看到细皮嫩肉的张灵玉,精致小哥哥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松过之后觉得不太对。
……少年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抱着这危险的想法诸葛家最优秀的后生把龙虎山上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道士算了一遍,烧菜的弟子控场的裁判,甚至那天站在独龙索前指路的小道士都被他要了生辰八字。得到最亲近的卜辞,也不过与张灵玉的“一日之雅”。
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哪曾想整个龙虎山都考虑到了。
独独疏漏掉山外来的。
风后奇门问世,他的心境因这突如其来的贪念暗潮汹涌,又被紧随其后的恶意彻底扰乱。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心智都差点被吞没,哪有心思顾念那撮不知有没有或者还有没有可能冒头的桃花?
然而等他终于燃起指尖火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烧了个干干净净、能够坦荡放松地继续撩妹儿时,那被撩的妹儿只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张口就来:
『心里有人就别勉强。强撸灰飞烟灭懂不懂?』
他不懂。
傅蓉一把大刀架他脖子上恨铁不成钢:『那时候看你小可怜劲儿说故事都不敢连名带姓我也就忍了。可都这节骨眼山也下了凳也坐了公司档案都备过了还跟我这边揣着明白装糊涂,诸葛青你图什么?当初亲口承认喜欢人家,折腾要死要活只求个并肩而立的资格。现在呢?』
“现在我有与你并肩而立的资本了。”
诸葛青闭了闭眼睛。
“我花了两个月进行思想斗争。好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你了。结果你说你要走。”
“……”
他把酒杯放回架子,一排六个杯子干干净净,连个底儿都没剩下。王也看着他动作,看着空荡荡的酒杯,怅然若失的,突然笑了,“嗤”地一下,想开了似的:“好了。”他喃喃着,“好了。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气性浮躁,内景一时平复不了。初戒破了。这武当山的山门,算是彻底回不去了。”
“王也。”
“你说。”
“我又不能说你不能走,我有什么立场?”诸葛青直勾勾地看着他,“王也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立场?”
“……”
“王也。”他低声说,“跟我走吧。”
“……阿青。”
王也慢慢撑着坐起来,坐直了,眉头若有若无地蹙着,酒劲上头了,晕得很。
“桃花酒,你喝了。
“桃花债,我欠下了。”

『老王,我也很喜欢你这个人。』
『你做事时总是先为别人考虑。』

风后奇门继承者出国深造了。
消息传出去,几个别有所图的老东西无不跳脚骂街,后悔之前瞻前顾后,导致现在鞭长莫及。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蹲着航班消息守株待兔。
那些与当事人相熟的听说后纷纷感慨老王家这人脉这实力,后悔投胎的时候没有好好贿赂鬼差。
王也语言天赋很好。或者说他除了劝人其他方面好像都挺擅长。仗着一口流利的大小语种外出潇洒了好几个月,最后乖乖回到学校,以体验生活的名义在周边租了套四居室,过起普普通通而多数圈里人羡慕不来的平凡生活。
他还找了两份兼职,中午送外卖,晚上去酒吧调酒。王也的酒量还是不怎么行,但按着比例搭配也没出过多大差错。他脾气很好,为人随和,处理起一些肢体冲突也秒秒钟的事。
“搞晕一个人,合适的位置合适的力度就行。”王也常常这样温和地笑着解释,“我一个朋友教我的。一起干大事的交情。”
彼时他正利索地擦拭着玻璃杯,一边跟吧台上来找乐子的同学闲聊,看上去很是享受这种慢悠悠生活的方式。
“劳驾。”
“你好。”
“一杯桃花酒。”
“什……!?”
“看来这酒肉戒,你还真是破得彻底。”来者滑进吧椅,笑眯眯地敲敲吧台,“桃花酒,谢谢。”
王也惊愕中听他又强调一遍,于是反应了过来,回个白眼嫌弃地答道:“没有。”
“是吗?好可惜,还想着欠了你一杯,今儿个能还上呢。”
“您老还知道那杯是我的啊?”
“唉王总家大业大还计较小的一杯酒吗?”
“计较,那是我践行酒。你喝了算什么事?”
“践行可从没一个人喝到黑的道理。说好要山人陪,结果就陪了一锅龙利鱼?”
“你自己死活不肯动那盘腰花昂,别什么事都赖我。”
同学见俩人你来我往掐得兴起,于是识趣地退场,搂着自己妹加入嘈杂的人群。王也随手调了杯莫吉托,推到人面前:“你怎么来了?”
“都是术士,”诸葛青笑意盈盈地埋进杯沿,“你可以自己算啊~”

『而我这个人呐……』
『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

“我一根命绳牵在你身上,你走了,另一头就断了,我俩缘分也断了。下半辈子没了个还俗道士搁这儿给我添堵。你算改了我的命。换句话说就是逆天而行。你要走就走走得轻轻巧巧了无牵挂,留我一个人倒霉算个什么道理?”他神色放松,支着脸颊欣赏来来往往各色洋妞,“反正我不答应。”
王也咬牙手指一用力,差点调酒杯卡吧台上:“不是——我怎么又栽你这孙子身上的?”
“你走了就是改我命数,改我命数就是对不起我。你和该补偿我。”
“少胡搅蛮缠昂。我当时就算不走……”
“不走正好,应了这天道,跟我回家见见祖宗。”
“……耍无赖是不是!?”
“怎么能这么说呢?咱是术士,术士最讲道理了。道爷您自己品品,是不是这说法?”
“……我是你奶奶个……”
“出家人不得口出恶言。”
“还俗了!”
“那你还俗了嘛,还俗还有什么忌讳。”
“……诸葛青你丫!”
“王也啊。”
蓝狐狸笑盈盈地握住他一只手。
“桃花酒,我欠的,我还不了,把我赔给你。
“桃花债,你欠的,你也还不了,那就把自己赔给我。
“这不正好吗?”
王也心弦一颤。
“我现在回不去。”他终于软了语气,“再翘学逃课我爸能脑溢血了……”
“山不肯就风,风便来就山咯~”
诸葛青满足地亲亲他手背。
“不知王小公子的单身公寓,愿不愿收留一个同租人呢?”
“……怎么就惹上你这狐狸了?”
王也眯起眼睛,却是盛满了笑意的。
酒陪你喝了,肉陪你吃了。末了末了,连人都得赔进去是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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